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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二章:近乎痴迷
  第六十二章:近乎痴

 “‮姐小‬您睡了有两天了。大概太过于劳累,在上多躺两天便可。”歌埙扶着长宁往她的身后又放了一个枕头以让她坐得更舒服些,“我已经让厨房多做了些燕窝参汤的让‮姐小‬多补补‮子身‬。”

 “不要麻烦你们了,我想我还是出去走走。”长宁想起庞即的伤势也不知有事沒事,这会儿他们都应该回了康丰了吧,她打算过去看一下。

 庞即的住宅比较偏,长宁也沒法骑马,就连走路都觉得浑身散了架的疼,但她偏就这样倔着一步步走了过去拐了好几条街才到,庞即的府宅并不大但好在安逸安静,闻听郎中令來访下人慌忙将她了进去,不一会庞即便出來脖子上挂着白布条,半条手臂都裹在布条里,但还好庞即年轻恢复得快这会儿脸上又红晕晕的。

 苏长宁将自己在大街上买的东西悉数往桌子上一堆,道:“也不知你爱吃什么,便随便买了些,你也就随便吃着吧。”

 “苏姐姐你真好,小爷我不挑食。”庞即随便拿了个糕点就往嘴里送,边吃边说,“你怎么不多躺两天,听池晏说你几乎战得晕死过去了。”

 “都战得晕死过去了,这还值得说?为将者的不光彩啊,你是在羞辱我是不是?”长宁拿了颗花生就往庞即的脸上弹,庞即哎哟了一声,“行了,行了,我求饶还不成么?沒想到我也有求饶的一天,啊,想我小爷的面子里子都沒有了,你真是太坏了。”

 “现在才知我坏了,下次你再羞我,我就直接掐你伤口…”苏长宁几乎要伸过手去做出要掐的意思,而庞即却是一躲料不到身后的虞夫人从内室出來,两人这么一撞,虞夫人被撞得连着退了好几步也不恼,反而走过來,“即儿你太无礼了,就这么待客啊。”虞夫人看那桌上连茶水都沒有连忙唤了下人过來添茶。

 这虞夫人乃是庞即的生母说话极是泼辣风趣,庞即的个性便有大部分是遗传了他母亲的。她这会儿拉着长宁的手,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的似在看出什么花头來,“即儿,这就是你说的殊蔺殊大人吧。”得到确认便拍着长宁的手拉着家常,“我也不叫你什么殊大人了,我长着你一辈我就唤你殊儿吧。我们即儿啊从小就缺少眼光,他看中什么我偏就是最痛恨什么,历來如此,可是这次呢,他倒做了一件大好事,便是找了你这样又俊气又有胆识又有智慧的姑娘,还是我们北燕的大英雄,我这嘴啊,笑得都快合不拢了。”

 “什…什么?”长宁有些愣住,这话虽是说得沒头沒脑但她还是听懂了,眼神拐过去看着庞即恨不得将他剐块下來,庞即脸一红,忙上去拉过自己的娘道:“娘,你在说什么呢?殊姐姐是我姐姐,你就别在这儿沒事找事凑热闹了,这屋子里还有事等着你去做,你快去吧。”

 “别当娘什么都不知道,自你从南陵回來你说起殊‮姐小‬的频率有些高啊,而且你昨儿夜里做梦都喊这位姑娘的名字了,这还能有假?”虞夫人笑着用手指忤了忤庞即的头,眼神里却是一片柔,又过來对长宁道:“这位姑娘,可否愿意嫁进我们庞家?”

 这是怎么回事?长宁有些愣住。

 “我…我有吗?你…你别在…这儿胡说…八道。”庞即连话都说不利索,连忙拉着虞夫人过來,也不顾手臂上的伤又推又攘的总算将她拉走了。

 “我娘,她有点疯…你别介意哈。” 庞即望了望院中草木幽深。

 “你娘,你娘怎么会疯的?”长宁却有点好奇,她望了望四周的院子,又道:“怎么沒看见你爹?”

 原本就不自然的庞即这下子更是显出了一些慌乱,这不像是长宁认识的庞即,他认识的庞即总是一副无忧无虑嘻笑绯然的样子,却也从沒见他愁云绪的时候,但现在长宁却千真万确的看到庞即转瞬即逝的隐忧,或许是她触痛了他什么吧,长宁不由道:“对不起,我不该问的。”

 “不,苏姐姐…我也正好想找个人说说。”庞即笑了笑, “苏姐姐,我带你去看牡丹吧,你也知牡丹娇贵,在别处都种不來,可是在我娘的打理之下我家的牡丹不仅开了花可都还生都水灵灵的,在这康丰城中可谓一绝,要不要去看?”

 “嗯,也好。”长宁收收恍惚又恍惚得心神,笑了笑跟在庞即身后向那院子里走去,庞家的牡丹花繁多,一阵微风吹过,阵阵清香便扑鼻而來让人心旷神怡。庞即在一边介绍,指着那最绿的一株牡丹说是叫“豆绿”,它的颜色绿油油的有着蓬旺盛的生命;最黑的牡丹是“冠世黑玉”,它的颜色是深紫发黑;花瓣最多的牡丹要数“魏紫”,约有六七百片花瓣;最红的牡丹是“火炼金丹”,它的颜色如若一团火焰充热情;最蓝的牡丹是“蓝田玉”,是粉里透蓝;最佳的间牡丹是“二乔”,它一朵花上两种颜色,庞即在一边介绍如数家常。

 庞即看了看火炼金丹又看了看长宁,“苏姐姐,你看,你像不像这株火炼金丹?”

 长宁素來喜欢穿红衣,甚至于连战袍都是红色的,今更是那一身红站着牡丹花旁,也的确如是一株红的火炼金丹。

 “其实我娘年轻时,也像这株火炼金丹…”庞即站在花丛中一声轻轻的叹息。叹息声落良久他伸过手指在那花朵上轻轻抚了抚,道,“小时候我家并不住在康丰,我娘跟我爹在一个热闹的集市上相识,那时候我娘对我爹几乎是一见倾心,说句老实话我爹的确貌比潘安,在当地都是赫赫有名,走在大街上常有富家‮姐小‬送花送点心。那时候我娘才刚搬去那个地方对我爹并不太了解,在我爹的几次勾引下便贸然以身相许了,在得到我娘后他便不大常來了,有时候甚至十天半个月不见人影,我娘向街坊一打听才知我爹虽有名气,但却是极不好的名气,他平时游好好闲,不务正业,整天就凭着自己外表出卖自己的皮相勾搭些富家‮姐小‬,靠她们赏些小钱养活着。”

 “但我娘但非富家‮姐小‬也养活不起他,所以他才从当初的见起异到后來有意疏远,因为他得不到好处的。后來我娘怀了我去找他,在街坊邻居的漫骂中不得已娶了我娘,但他依然是不顾这个家,是我娘靠些绣花活儿补贴家用,还常常受他的辱骂,说是阻了他的生意了。后來我爹來了康丰我娘也追到了康丰,那时候他还不想收留我娘一直把她往外推,这一推便把我给推出來了,造成了早产,他怕出人命才勉强将我们娘儿俩收留了下來。”

 “但他的屋子里每天都莺莺燕燕的好多,香调笑之语不绝,我娘慢慢听着,看着,‮磨折‬着,精神也就慢慢的…” 庞即脸上苦苦一笑,“可就是这样,我娘还照样死心踏地的爱他,不许我说一丁点他的坏话。”

 “那他现在人呢?”长宁感觉有什么东西睹在喉咙口,心情闷闷的,可闷了半天才闷出这么一句话來。

 “后來我慢慢出息后,我便把我娘带來了这儿,而他,这会儿人也老了,皮相也不好卖了,应该是…回了老家了吧。” 庞即低着头,他对自己的爹早就沒有了映象,此刻他只是要想自己的爹用一缕情思束缚了娘多久?难道是娘前生欠了他的,所以这一生都要纠不清?那么多忧愁孤苦的日子夜夜无眠的,用來还债大概还还得不够吧?

 长宁看了看庞即这么阳光的笑容下原來也会藏有黑暗,只是他将黑暗藏了起來以那阳光的一面示人,那到底也是需要襟与勇气,庞即到底是一条有血的汉子了。而女人有时候的爱也会太过于狭碍,那又是何必呢何必‮磨折‬得自己如此,而不愿松一松自己身上的绳子,过得自由一点?长宁突然想起一句话來:与人无爱亦无嗔。那么,自己又能做得到吗?

 怎么來看个人倒把别人的伤心事给勾出來了,长宁也苦笑无语了,只是庞即突然就抬起头,脸上依旧阳光的,好像刚才什么事也沒有发生什么事也沒有说似的,笑着道,“我娘照顾这些花儿,就跟照顾自己孩子似的,有时候甚至比对我还好。”

 “这些牡丹都是你娘打理的?”长宁问。

 “嘿,平时不在家都是她打理,我在家的时候这就是我的份内事了,我对花啊草啊都有一个特殊的爱好,这一点大概遗传了我娘的,所以如果有一天我不再行军打仗了,觉得做一个花匠也不错。”庞即吊着手臂,用另一只完好的手从那株火炼金丹上抚过,脸上有一种近乎于痴的东西。

 这已经有点不像她认识的庞即了。 M.BaNIaNXS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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