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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十五章
  讵料,四十招一过,华云龙巳落下风,只仗着一二玄奥手法,突出奇兵,勉强支持,但神色毫无焦急。吴东川看了一阵,以“传音入密”朝谷世表道:“华家小儿分明意在藏拙。”

 谷世表点了点头,也以传音入密之法道:“你看小儿武功多高?”吴东川目光一转,向战中的华云龙望了一眼,回过头来,道:“只伯不在黄老之下。”谷世表颔首道:“与我所见一般。”

 语音一顿,道:“如此看来,那华天虹的功力是益发高了。”吴东川道:“要不由神君以“九曲手”在小儿身上留下暗伤,免得成了个祸胎。”

 谷世表‮头摇‬道:“不妥,华家能人极多,这小儿也不等闲,很难不着痕迹,目前准备未周,不宜与华家决裂过早。”

 吴东川道:“今之事如何?仍按先前拟议进行?”谷世表正在沉,忽见一名教徒匆匆奔至端木世良之旁,道:“禀教主,庄外有大批江湖高手潜伏丛林,本教所设暗椿被拔去六七处。”

 端木世良双眉一耸,道:“是些什么人物?”那教徒道:“属下犹未察出。”孟为谦口问道:“有多少人?”那教徒道:“至少有三十人。”

 孟为谦朝端木世良道:“多半是华家小儿的朋友,本庄位置隐密,引那小子赴宴,沿途也密切监视过,对方如何知道偌快,端木兄禀告神君…”

 谷世表早已听见,转面淡淡一笑,道:“对方能人尽多,此事不足为奇。”端木世良道:“凭本教实力,不难将来敌尽歼,神君…”

 谷世表截口道:“要动手还等到现在,断沁不可。”微微一顿,朝董鹏亮道:“董坛主速去吩咐,勿与来人冲突。”董鹏亮躬身领命,随即离去。端木世良、孟为谦虽觉如此似嫌示弱,但谷世表既巳决定,不便再言。

 山双怪,身居客卿地位,顾忌较少,睹状之下,大怪忍不住道:“老朽是北鄙之人,有一句说一句,神君请勿见怪,那华天虹究竟有何厉害,神君如此忌惮?”

 谷世表含笑道:“华天虹纵然厉害,本神君又岂惧他,只是近二十年,华家势力已深蒂固,除匪易,不可不谋定后动而已。”忽听黄遐龄纵声喝道:“老夫不信不出你用全力。”

 力字未出,倏地展开劳山一派的镇派奇学“海印拳法”招招凝足功力,如海水澎湃,石崩云,华云龙登时险象环生,岌岌可危。华云龙剑眉一挑,蓦地连展奇学“变动不居”、“月相推”、“橐龠虚屈”

 一连三招,黄遐龄立时拳法一挫,大有反胜为败之势。谷世表早由孟为谦禀报,知道这掌法,见他施出,目光炯炯聚会神,想窥出妙处。

 华云龙身在险地,刻刻留神,百忙中的一瞥谷世表,见状暗道:武圣遗下绝学,岂你能测,只是我也不宜锋芒太。心念一转,一招“困兽之斗”出手,即以“移形换位”闪出丈余,道:“华某输了。”

 黄遐龄自以为前辈高人,几乎用尽全力,而犹不能击败华云龙,况最后几招,又被华云龙退,如何甘心,闻言冷冷一笑,道:“华公子何必讽刺老朽,明明是老朽不敌,只是黄遐龄不知进退,仍领教下去。”

 忽听谷世表纵声叫道:“华公子既不愿再加印证,黄老就请回吧。”黄遐龄其实亦知取胜之机甚小,只是就此退下,颜面难堪,眼下既有台阶,顿时改口道:“敝教主既已有言,老朽认输了。”

 华云龙淡淡一笑,道:“在下岂是黄老对手。”只听谷世表道:“庄外来了不少高于,似是华公子朋友,为免引起误会,可否请华公子代请入庄?”

 华云龙情知必是侯稼轩、蔡昌义等人,耽心玄冥教对己不利,潜伏庄外,待机而动,心中也怕他们见自己久不出庄,打进庄来,那时局势不可收拾,当下道:“在下理当去一趟,神君否一见江湖朋友?”

 谷世表略一沉,笑道:“本神君重出江湖,正一会故人,有此机会,如何能够放过。”华云龙暗道:侯伯伯他们的行动,自然难以瞒过谷世表,举步走向丹墀。

 谷世表身形微侧,让开正面,将手微微一挥,紫霞子、黄遐龄、仇华等人,忽然齐齐微一躬身,由厅旁两廊散去,那一批手执火炬的玄冥教徒,也悄无声息散去,自始至终,除了仇华老八被谷世表责罚时,略现异色,并无声息,可见训练有素。

 刹那,石坪重归黑暗,只有廊下所是羊角风灯,吐出黯淡的灯光照着。那玄冥教的副教主吴东川,却漠然立于丹墀。两人迳穿大厅,吴东川则退后半步。谷世表一瞥厅中酒筵,笑道:“本待与华公子饮酒畅论天下英雄…”华云龙朗声笑道:“不知如何之人,始可当得神君心中英雄?”

 这时,由厅下丹墀,直至庄院门口,又已排成一列紫衣大汉,左手执炬,右手抱刀,与入庄不同,那鬼头刀泛出森森寒光。

 他暗暗想道:谷世表排出这场面,岂不可笑。只听谷世表道:“以老夫愚见,必怀掀天动地之志,鬼神莫测之机,武功盖代,才华绝世,天下奇人,闻而向风之人物,始可谓英雄。”

 华云龙道:“如神君所说,天下无一英雄了。”谷世表忽然停足,华云龙微微一怔,也跟着停下脚步,只见谷世表目光的炯炯,一字一顿道:“近百年来,唯有令尊可称真英雄,真豪杰。”

 华云龙肃然道:“家父曾言,外间对己每称誊太过,其实,只自尽本份而已,英雄之名,断不敢当,且日常教训,均勉子弟尽做人的本份即可。”

 谷世表目光一收,重又向前走去,淡淡一笑道:“令尊的谦冲,那也是江湖皆知的事。”随之起步,华云龙暗道:“他虽恨爹入骨,口中却赞誉有加,真是因惺惺相惜之故,但他却并非襟宏阔之辈…”

 他步步为营,借机落后半步,提防谷世表暗下毒手。谷世表头也不回,道:“虎父虎子,未来英雄,非华公子莫属了。”华云龙淡然道:“神君谬许了。”

 谷世表沉沉一笑,道:“以华公子于徐州之作为而论,已见气魄,老夫之言,自信不妄。”华云龙忽然惊觉,谷世表语气有异,心神一懔,暗忖他已存杀我之心了。

 谷世表确已起了杀机,只是却委决不下,他二次出山,虽与华天虹一较胜负,心中仍怀莫名的畏惧,那不尽因华天虹功力高强,还因华天虹那巍然的气概,于华云龙又看到华天虹,故杀机大起,暗暗想道:这小子如真仅好轻薄之辈则无足轻重,今夜也却现出浮躁,只是…”

 思忖中,已至庄门,他心念一决,预备趁华云龙经过身边之际,以“九曲煞”神功,暗伤华云龙。这“九曲然”神功,记载于“九曲真经”伤人内腑于不知不觉,任敌人习有何等上乘心法,也难抵御,伤发期,可由施功者心意,未发则一如平常,本已极为辣,再经谷世表入原先所练毒掌,端的毒绝伦。

 华云龙却始终落后二步,问道:“敝友们现在何处?”谷世表暗道:这小子如真已着破神君之意,预先趋避,那就更容他不得了。

 口中却道:“贵友们擒住敝教不少弟子,而今想必隐于林中。”倏地高声笑道:“华公子安然出庄,诸位也当出来了。”

 但听一声长笑,侯空轩领先纵出,落在二人五丈之前,一扫华云龙,见他无异状,放下心头一块石头,随望向谷世表,微微一叹。又听蔡昌义的声音道:“云龙弟,你没事?咦!你身旁那人是谁?”

 话声中,人已跃出,直瞪着谷世表,薛人仇、余昭南等,随后纵出,立于侯稼轩身后。华云龙微微一笑,道:“这位便是玄冥教主九曲神君。”

 谷世表与当年神旗帮的重要人物,原来是素识,且情不恶,其后渐疏,二十年重见,只是已成仇敌,他虽心毒辣深沉,脑中泛起昔年白君仪倩影,也不由暗起沧桑之感,楞了一楞,随即一摄心神,目寒芒,望着四周丛林,道:“隐藏林中的一批朋友,因何不出来?”

 只听放声大笑,人影连闪,枝叶拂衣之声,响成一片,范通、查幽昌一干人,全腾身而出,围绕庄门周遭,黑的一大片,竟不下于六七十人之众。

 原来侯稼杆、余昭南等,如何放心得下让他单人赴宴,立刻招集大半昔日帮众,且通知范通、查幽昌。几人闻讯,不再计议,全带人匆匆赶来。华云龙暗暗激动,朗声道:“在下的事,多劳诸位奔波了。”

 查幽昌高声道:“彼此份属同道,理当相助,况华公子一身关系甚重。”谷世表虽未将这一批人放在眼,却也暗觉意外。此际,紫霞子、山双怪,忽又重现在谷世表身后,玄冥教徒若雁翅列于谷世表与华云龙身之后,有似两军对垒。

 华云龙心念一转,觉得趁此时机离去最妙,当下朝谷世表一拱手,道:“今之会就此结束,在下不再打扰。”谷世表顿了一顿,领首道:“也罢,看此形势,亦难为继。”

 心中却暗道:可惜,错过下‮机手‬会。那范通于九幽掘宝时,亦曾见过谷世表,他知谷世表与华家之仇,见华云龙与谷世表相隔不及二尺,深恐华云龙中了暗算,纵声叫道:“华公子,快请过这边来。”

 华云龙莞尔一笑,坦然举步走了过去。场中人的目光,都注视谷世表,谷世表几番拚着与华天虹提早启衅,也要将华云龙毁了,终于暗暗一叹,散去“煞神功”众人见华云龙安然归阵,始松了一口气。查幽昌哈哈一笑,道:“尊驾敢是玄冥教主?”谷世表冷然一晒,置若罔闻。山双怪的大怪冷冷说道:“凭你这等人物,也配与本教教主讲话。”

 查幽昌脸色一变,冷笑道:“天下武林,当无出华大侠之右了,却也未听说华大侠有过这等架子。”谷世表生平最恨的,即有人说他不如华天虹,闻言之下,顿时目中冷电暴,盯住查幽昌。

 查幽昌心头一寒,不倒退了一步。那大怪狞笑道:“好小子,竟敢出口不逊,老夫教你去西天对如来佛说去。”

 举步行去。华云龙情知查幽昌比之山双怪,差的太远,焉能让他们动上了手,蓦地扬声:“神君,你我两方真要拚上一阵,让人坐收渔利?”谷世表双眉一动,唤道:“李老请回。”那大怪,不敢违拗,只得悻悻转回。

 华云龙暗暗忖道:这等局面拖下去,必爆发一场混战,还是速离为上,心念一转,道:“蒙神君赐告疑案线索,在下亟将澄清,改再聆教益。”谷世表正中下怀,道:“多有怠慢。”

 侠义道这方,以华云龙马首是瞻,他既然要离去,无人异议,于是齐由小路退出林中,华云龙防着谷世表对众人不利,与蔡昌义、侯稼轩等人,走在最后。

 华云龙与谷世表此会,乍看着草草结束,其实,双方暗用心机,都存有深意,究竟孰获为多,就要看后发展了。

 蔡昌义一个劲追问华云龙经过,华云龙—一含笑回答,将及出林,华云龙陡闻一个细若蚊蝇的声音,在耳畔响起,道:“龙儿,你送走众人后,速来会我。”

 华云龙闻声知人,暗暗想道:西域叔叔以练气传音嘱咐,似是不愿与众人会面,不知何故?蔡昌义忽然驻足,诧道:“你又有什么事了?”华云龙笑道:“有位尊长叫我,你们先走吧。”

 蔡昌义奇道:“什么尊长,为何不出来见见?”侯稼轩却恐华云龙是藉词离开,重新潜伏谷世表庄中去,口道:“龙少爷,何不请你那尊长至客栈见面?”

 华云龙哑然一笑,道:“侯伯伯不必耽心,眼下已无冒险探听玄冥教的消息的必要,当真有一位尊长叫我去。”

 侯稼轩顿了一顿,道:“我也留下来吧。”华云龙见他执意不走,只得由他,见范通等已走出数丈,匆匆关照数句,他也辨不出阿不都勒是存身在东南十余丈处,与侯稼轩穿林而过,果见一位面容清秀的中年男子。

 盘膝坐在地上,正是他那西域的叔叔阿不都勒。原来阿不都勒乃西域维吾尔人,为三十余年前,一位曾以小小一柄金剑,闹得中原天翻地覆的奇人“一剑盖中原”

 向东来的最小弟子。那向东来武功虽高,那次却为白啸天、任玄、天二子、无量神君和周一狂五人暗算,落成残废,幸为华云龙之祖华元胥所救,转回西域,十余年后,卷土重来,虽报大仇,却死于通天教的丙灵子手下,六名弟子,先后罹难,只剩下小弟子阿不都勒。

 其后,阿不都勒随文太君练武五年,始回西域,算起两家情,可谓深厚之极。他旁边盘坐着一位黄袍老者,华云龙一瞥之下,认出却是曾以月双环与己一战的老者,不觉一怔。

 阿不都勒微微一笑,道:“这位是丁如山前辈,龙儿快些拜见。”华云龙忙上前见礼,笑道:“您老人家怎地不肯说明‮份身‬,也免得小子无礼。”

 阿不都勒讶然道:“原来你们已经见过面了。”华云龙笑道:“丁老前辈已教训侄儿一顿过了。”丁如山哼了一声,道:“老夫还懒得教训你这小…”

 倏又住口,将手一摆。阿不都勒眉头一蹙,道:“龙儿冒犯你了?”丁如山‮头摇‬道:“是我试了试他武功。”华云龙忙接口道:“龙儿焉敢冒犯了老前辈。”

 阿不都勒微微一笑,转面向侯稼轩道:“侯堂主,龙儿在徐州妄为,多承你的照顾…”侯稼轩摇手不迭,敞声笑道:“龙少爷武功机智,两称高绝,哪需老朽照顾。”

 顿了一顿,笑道:“老朽早已非是往昔的神旗帮天灵堂主,这一称呼,尚请收起。”阿不都勒拱手一笑,道:“不才失言了。”丁如山与侯稼轩昔年本见过数面,犹有小隙,只是事过境迁,自是已无芥蒂,相笑一揖。

 华云龙问道:“叔父唤侄儿进来,有何吩咐?”阿不都勒道:“这个慢说,倒是你刚刚对谷世表那魔头说什么渔人得利,疑案线索,难道司马大侠命案,旁生枝节了?”华云龙道:“枝节倒有,疑窦更大。”

 略一思忖,将谷世表与紫霞子之言,一字不漏的说了一遍。阿不都勒连连摇首,道:“不可信,不可信。”

 丁如山冷笑道:“哼,分明是转移视听之言,手法拙劣,连三岁小儿也瞒不过。”侯稼轩接口道:“这番话分明空来风,谷世表使出的缓兵之计。”华云龙道:“晚辈另有所见。”

 阿不都勒双眉一耸,道:“你自幼诡计多端,于此自然在行,说来听听。”华云龙想了一想,缓缓说道:“侄儿以为,谷世表而今心机似海…”阿不都勒晒然,道:“我不信那姓谷的能长进多少,左右不过一个下胚子罢了。”

 华云龙哑然一笑,道:“叔父切勿轻视,单以他能搜罗那么多高手,便也不同凡响,叔父方才隐身一旁,想必看清一切,不知叔父以为武功与谷世表相较如何?”

 阿不都勒道:“未曾较量,如何知道?”华云龙断然道:“恕侄儿无礼,侄儿敢说,叔父决非谷世表敌手。”阿不都勒双眉一扬,意似不服,但旋又含笑道:“此事搁下,先听你之所见。” m.BanIaNxs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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